第(1/3)页 十二月二十五日。 一觉醒来的耿煊,只觉神清气爽。 醒来第一件事,就是查看“燧珠”。 相较于入睡之前,又陆续新增了九点白运,新炼化了412份余气,新增了11948点红运,比昨日整个白天加前半夜的收益都还更多。 “看来,都是属夜猫子的,都喜欢集中在后半夜动手。” 开始享用扎络送来的丰盛早餐之时,耿煊心中还如此想。 早饭期间,惯例还是听扎络讲“故事”的环节。 因为耿煊的特意叮嘱,除了早餐,扎络还另准备了一些食物,装在一个布袋之中。 早餐吃完,扎络的故事也暂时告一段落,耿煊对扎络道: “营地这边一切都已步入正轨,这两天我有别的安排,你待会儿就带着你的伙伴回盆地去吧。” 扎络闻言,失落道:“主人不要扎络的服侍了吗?” 耿煊道: “盆地仓库内储存的两百多万石物资,非常重要,不能有一点闪失。 我将看守的重任交给你,却不知这担子你敢不敢接?” “主人请放心……” 扎络闻言,立刻就大声的脱口而出,可很快,脸上就露出“我被骗了”的神情。 耿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那这事我就交给你了。” 说着,也不理会扎络的小委屈,提着装了许多食物的布袋就出了营帐。 避开了热闹喧嚣的营地,耿煊在岑岭深处纵跃疾行。 大约一刻钟后,已身在数十里外的他,在一个视野开阔、清静宜人的半山平台之上停了下来。 “就这里了。” 将装食物的布袋挂在一根横出的树干之上,耿煊就再没做别的事情,就宛如一颗钉子,一根树桩般,在这半山平台上一动不动的站了起来。 耿煊之所以远离营地,自然是想要一个能够不被打扰,清静修炼的环境。 现在,从各个渠道赶赴营地的人员数量,已经超过了万人。 从营地,到洙水淤塞段及周边有山体坍塌处,以及巨湖周边,乃至与巨湖相连的几条河道,都已经有或疏或密的人迹行踪。 且随着各部开始从生涩到逐渐流畅的运转起来,不再拘泥于统一的作息,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,任何一个时间,都有人在专注的燃烧着自己的体力,或者脑力。 即便耿煊已经申明不过问具体事务,可只要身在营地,总是难免会被这样的氛围干扰到。 是以,耿煊干脆深入岑岭,随意选择了一处,距离营地既不是太远,也不是太近的清静之地。 耿煊刚在这半山平台站定之时,周遭雾气弥漫,升腾流卷。 除了偶尔传来零星的鸟叫虫鸣,一片静谧。 可耿煊却很清楚,这片山林,一点都不安静。 情况恰恰相反,热闹得很。 就在身侧不远处,一棵已经半枯的大树根部,有一个隐蔽的蚁巢。 它们在大树根部往来不断,密密麻麻的附在大树之上,一点点将大树蚀空。 那轻微而密集的震动,仿佛通过双脚,直接传入耿煊的脑海,仿佛绵绵春雨,又似群蚕啃噬桑叶一般的轻响。 单是凭着刚刚入门的“地听术”,其实很难捕捉到这一切。 可耿煊却还有圆满境界的“定星术”相辅。 他已经提前锁定了这些蚁群的存在。 每一只蚂蚁,散发出来的“波纹”固然极不起眼,很容易就被大地群山那复杂而多变的“波纹”掩盖掉。 可一个蚁巢,聚集着数以十万计,乃至数百万计的蚂蚁。 它们哪怕全部藏在大地之下,不显露丝毫痕迹,可它们迭加在一起的“波纹”,却也让它们在耿煊眼中变得醒目异常,无法忽略。 在有了明确目标的情况下,按图索骥,在经过一次次不断的尝试,不断的失败之后,耿煊也终于“听”到了它们的动静。 这时,“地听术”却不再是入门,而是已晋入到了小成之境。 如此快速的进步,除了更高修为、更高眼界、更多秘术、技能等因素带来的综合加成之外,还因耿煊再次按了“加速键”——一次“霸王之悟”。 此后,利用同样的方式,耿煊又“听”到了八九里外的一处密林中,一头野猪与五条鬣狗之间的生死血战。 这时,“地听术”已顺利从小成晋入大成。 此刻,身周浓雾已经变成了淡淡的薄雾,太阳完整的轮廓,已经清晰可见。 就这样,随着对“地听术”的掌握越发精深,耿煊的“地听”能力,以他身处之地为中心,向着大地相连的四面八方极速扩散。 可随着“地听”范围的扩大,困扰从“‘听’到的动静太少”变成了“‘听’到的动静太多”。 面对如浪潮一般,从四面八方传入体内的动静。 耿煊需要将这些混杂在一起的“声音”区分开来,并将那些不需要的“杂声”过滤,只将他需要的那一部份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。 其复杂困难的程度,更甚于“听”到这些动静本身。 从这一刻开始,这项能力,也开始彻底超脱出“听声辨位”的范畴。 当耿煊完全掌握这种能力,“地听术”已经顺利从大成晋入大师境界。 到这一步,耿煊把握到了这门秘术真正的内核本质。 这门秘术,其实是对“波纹”的深度探索和解析。 从这点来说,其和“点兵术”存在某种共性。 只不过,“点兵术”探索的“波纹”,来自于人,最终也作用于人。 而“地听术”探索的“波纹”,却来自于大地。 此刻,耿煊身处的半山平地,雾气早已消散。 几乎已经位于中天的暖阳,将他沐浴在和煦的光明中。 从数步之外的蚁巢,到数里之外的群兽争锋,到十数里外的流泉飞瀑…… 地听术,“听”大地。 这些通过大地“波纹”的变动,传入他脑海中的,生机勃勃的大地交响,不断的浮现,又不断的隐没。 最终,留存在耿煊脑海中的,只有一柄柄铁锤此起彼落,不断敲击岩石的清脆鸣响,一辆辆满载岩土的车轮重重碾过地面的闷响,一道道宛如鼓槌敲击大地一般的马蹄哒哒声。 这些声音,全都来自几十里外的工地。 通过“地听术”,耿煊就像是打开了另一幅视野。 那些相互远离,无法视线相通的十几处工地,还有那从一处处工地延伸而出的便道,通过声音的方式,在他心中还原出来,就像是开了全地图一般。 仔细感受了一番大师境“地听术”所能带来的奇妙体验,几乎原地不动,站了一个上午的耿煊,终于结束了这奇妙的修炼。 稍稍活动了一下变得有些僵硬不适的双腿。 耿煊将挂在树上的布袋取下,寻了一块干净的,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巨石坐下。 沐浴暖阳,面朝群山,将干瘪的肚子填饱。 而后,耿煊也不起身,在这惬意闲适的心境中,将那本来自于孟铁心的笔记取出。 从第一页开始,慢慢的翻阅了起来。 时间,仿佛一下子变得悠闲起来。 从日当正午,到逐渐西斜。 当耿煊缓缓合上最后一页,只随意的轻轻抬头,便见几乎水平的西方天际,已经变得一片赤红。 变得红彤彤的太阳,其底部轮廓与群山起伏的轮廓,已经轻轻合在了一起。 耿煊只是随心一看,便已收回了目光。 从已经悄然变凉的巨石上站起,重新站在了上午修炼“地听术”时站立过的那片土地。 很快,他就熟练的进入状态之中。 大地的“波纹”,通过“地听术”,与他悄然相接。 和上午修炼“地听术”时不一样的地方是,耿煊没有去探究这“波纹”的变化,没有试图去“听”某一种通过某一段“波纹”传入脑海的声音。 大地散出的“波纹”,被他看做了一个混沌的整体。 他在全身心的,对这个混沌整体进行感受。 并通过改变呼吸,甚至完全屏蔽肺部的呼吸,利用周身毛孔与外部交换。 调整血液流动的速度,心跳的频率,周身劲力的变化流动…… 耿煊使用一切现在的他可以使用的手段,改变、调试自身的“波纹”。 试图让自己的“波纹”,契合进宛如一片混沌整体的大地“波纹”之中。 渐渐地,耿煊从一个生命力蓬勃旺盛的人,一点点变成了一棵树桩,一块顽石。 此刻,若是有另一个将“定星术”修炼到圆满之境的人在旁边。 就能够更清晰的看到,一开始,站立在大地之上的耿煊,就如同漆黑夜空中一只闪烁光明的萤火虫,一滴落在雪地之上的漆黑墨渍。 他与他身处的环境之间,是如此的泾渭分明。 可渐渐的,“萤火虫”的亮光一点点变暗,漆黑的“墨渍”也在一点点变淡。 他正在有目的的淡化自己存在的“锋芒”,将自己一点点与身处的环境一点点相融在一起。 …… 早在将十几门彼此互补,又一体相连的淬体功法修炼到各自的极限,顺理成章的领悟到“无双铁壁”的神意真谛的那一刻。 耿煊没有选择获得这门孟铁心的成名绝技,而是打算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。 因为他明确的感受到,这条路还有巨大的潜力可挖,远没有走到尽头。 但下一步,具体应该如何迈出呢? 这些日子,耿煊一直都有思考。 心中也有了不少思路。 在无忧宫卫城,翻开那本孟铁心的笔记,从那些零碎的文字中,耿煊惊讶的发现,有这想法的,非只他一人。 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孟铁心,也有过同样的思考。 只不过,当她如此思考的时候,她已经做出了选择。 她站在所走路线的终点,回顾一路走来轨迹,遥望更远处未曾走过、却已遥遥可见的风景。 带着遗憾惋惜的情绪,以总结提炼的方式,将已经走过的道路重新梳理了一遍。 另一方面,又对其他没有走过,但以她当时的眼界,认为可以走,走得通的道路,进行“模拟行走”。 这本看似没有任何一门确切的功法秘术的笔记,给了耿煊许多的启发。 从这笔记中,耿煊不仅看到了许多与他相似的设想和思考。 这让他心中已有的设想,变得更加完善。 也看到不少他未曾设想过的路线,这给了耿煊巨大的启发。 除此之外,因为早年留在身体中的隐患,一身修为止步于三境圆满,却与其他五境圆满的传奇并列的孟铁心,还记录了大量有关先天境的信息。 并将之与他设想的那些道路相互结合印证。 这所有的一切,这些孟铁心晚年,带着遗憾惋惜情绪留下的文字,全部变成了耿煊的养分。 耿煊现在的修为,按照此世标准,仅止于炼髓巅峰。 可无论是实力,还是眼界,都早已超越了这个境界本身。 而且,他还拥有一面可以更容易的照见自己,照见这众生天地的“镜子”。 这是连霸王,以及此世其他先贤圣哲,都不具备的特殊优势。 …… 孟铁心的笔记,还顺带着解开了不少萦绕在耿煊心中的疑惑。 为什么自霸王之后,先天境的数量如此之少? 且无论这些人在突破先天境之前是个什么性格,等他们突破先天境之后,就一个个深居简出,离群索居,几乎从不主动与人发生争斗? 明明有着远超他人的实力,他们却从不主动展示,也没有一个用这样的实力,去致力于让“九州一统”这样的伟业! 总不可能是因为,这个先天境还有让人强行修身养性的特性吧?! 无论其人以往是个什么心性,一旦突破先天,就变得清心寡欲,没有了低级的、世俗的欲望。 若果真如此,耿煊都要犹豫,要不要最终迈出这一步。 第(1/3)页